燕子飞飞的个人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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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一起看小说--52006/10/18 13:02:10

老旧的木桌上摆着一张炜的遗照,他西装革履正是风华年纪,一对明朗智慧的眼睛能让每个关注他的女人内心发热发颤,他的鼻梁挺直撑看起满脸的英俊,是那种令人过目不忘的漂亮男子。
  莲和他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萍记起他们双双从万州归来,县城居民争相目睹这结靓女俊男的风采,有人还啧舌说:“啧碛,是从上海电影片子里下来的人物么?”
  这时莲从屋外进来,见妹妹望着丈夫的遗照发呆,强笑道:“萍妹,炜都死几年了,可我看照片还觉得他活生生的哩。”
  萍说:“是啊,炜哥在我心里头从来都活生生的,你和他的那些事我虽只晓得些片断,总觉他是充满爱心生命旺盛的男人啊!可一下子就被狂风刮没了,莫说你想了几年也想不通,连我这做妹妹想着也很苦呢。”
  妹妹的话又勾起莲沉淀在心底那无穷无尽缠绵悱恻的情思,她坐在萍的身边接过照片端详良久,直看到炜那明快生动的模样彻底昏浊起来。
  逝去的一切随着时光之流回旋而来,依然那么鲜明真切,莲甚至闻到那熟悉的撩动自己情欲的男人汗味它正带着特有的热力扑面而来,使他激动得全身毛孔张开去迎接那渴求已久的拥抱和亲热,在如胶似膝的交融中哪怕化成一缕欢快呻吟的香气随那汗味一道消失在空间,莲也心甘情愿。
  照片紧贴在莲丰满的胸前,而她那充盈爱情甚至欲望的年轻心灵,又开始重涉那条弯曲泥泞的情感之路,尽管欢乐在记忆中重复一次就加重内心已难承受的痛苦,她仍然义无反顾地朝回走,朝回走!每走一步,她就和鲜活灵动周身爱火的丈夫接近一步,他那种男人也会死去,真是天地间最不可思议的悲剧了。
  一抹独特的笑容,浮现在莲线条优美的红润唇角。情感之花一旦开在女人脸上,那就是她最美的时刻。
  从万州回到故乡,小城正沉浸在一派解放翻身的狂欢烈喜之中,灰蒙蒙密麻的屋宇街道间红黄金绿的吉订色彩漫天生辉。城中心县衙门一带更是赤旗绸带在喜洋洋鼓锣胡琴声里飘扬,青石铺成的马路上遍地是鞭炮纸屑,无论男女老少富人穷人都被这次突然来临的新生快感激动和陶醉了。
  这是百年难逢的改朝换代世纪轮回,每个迎接它的人无不怀有极大依托和期望。炜和莲一开始就被它震撼和征服,毫无选择地将自己的整个身心投入到这场史无前列的社会变革之中,连那甜甜蜜蜜缠缠绵绵的个人情感也冲淡许多。
  从大城市洋学堂归来的两位青年学生出现在县城是新闻,立刻引起一群正匆忙建立新政权人物们的关注。莲自告奋勇申请去贫苦山区做小学教师的举动获得一片赞赏之声,炜的才华更被求贤苦渴的宣传部门看中马上委任了副科长职位,而科长是刚从野战部队下地方来的军国秀才覃修文,由这种按排体现的信任已使炜和莲两个年轻知识分子感动得无以复加了。
  旺盛的精力和激情使他们全身心投入土改和教学,即时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也忘了他们是一对热恋情人。那是一个记忘我的时代,两个朝气蓬勃的青年乐于把自我消融在滚滚革命热流里。
  送莲去离县城十多里的苦寒山地巴人村那天,炜和她一样精神亢奋,每到一处峭兀山岩便有股爽快之风吹来,他们并肩而立眺望白云飘浮的远处,内心有种当年少年英杰抛家弃土奔赴广州参加北代伐奔赴延安投入红军一样的慷慨情怀。
  他们之间的感情虽然真诚炽热却很单纯清白,无需山盟海誓就把一种很深的信任锲入彼此心上,一次微笑一道眼光也能诠释所在内心隐秘。他们共读一部部堪称圣典的爱情名著,无论国内外文学大师们如何把男女主人公的恋爱生活描得亲密无间、热情似火、忠贞如一、感天动地,与他们真实生活细节相比也大为逊色。令人真正激动的是自己的生活。而真正痛苦的也是自己的生活,至于小说中的人物、情节、能引起人共鸣的已不容易了。
  美丽温良聪慧可亲的年轻女教师到山区小学任教,是巴人村一桩带明亮色调的喜事,一大群黧黑健壮一字不识的汉子农妇簇拥着她,惊喜的目光吐辉生彩敬她如一尊参带给全村福祉的菩萨。山民们把一个刚没收的地主院子里最好的房屋用来做学校巴望自己的女儿不光靠力气也靠知识来改变困苦的生活。
  莲教师,成了巴人村一带最亲切最漂亮的称呼。每当她纤秀优美的身影从田间地头飘过,再粗野蛮横的妇人汉子都会安静下下,用一种愧疚顺和的目光望着她。自发的崇敬,总是多少带些神秘感,莲在山民们心里一直是半神半人的女人。
  把青春和知识奉献给古老贫瘠又有革命传统的大巴山区,莲真心诚意没有一丝庸俗杂念。在五立十年代许多男女都这么单纯忠耿得可爱,他们只相如何奉献自己,几乎不知道如何去谋求私利,就是知道也不懂如何去索取,在一个光浑灿烂的时代面前他们只感到自己何等渺小,连报答都来不及呢。
  莲每月回到县城一次,她需要补充教材汲取政治营养,和正卷入土改热朝中的炜见面很少,偶尔一次也仅仅说几句话触一触手交换些依恋眸光让渴念之心得些温情浸润,又高高兴兴分手了。这简直有点像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可他们已相当满足,生命毕竟年轻,能共同享受的欢乐时光还多着呢。正是这个天真想法,使莲和炜一再为如火如荼应接不暇的革命运动推迟婚期,几年空空耗去的热恋时光后来成为她后来最大的最大的悔恨.
  炜尽可能每个月去巴人村探望莲一回,这种诗意的感情旅行是他精神生活最欢悦的乐章,一路上工作中压在心里的所有郁闷全释放给了青绿山野,再面对至亲至爱女人的柔丽笑脸实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幸福.
  一九五三年秋天整个大巴山都被一连半月温暖太阳抚摸得丰腴妩媚,一片一片浓郁艳丽色彩由眼入心让人冲动飘然.粮食的好收成煽起山民本能的欲望,沟里坡上不时响起娶媳妇做喜酒的唢呐鞭炮声.似乎一座雄壮大山都在激情中颤动.在这又收获又播种的日子.土地、河流、山民甚至鸟兽一齐浸泡在欢乐的季节里。
  肩挎军用布包的炜今天的心情也特别,在陡峭山道上赶路全身竟有一种翱翔感,有鹰从那青蓝高阔的天际飞过,他只觉得那雄健傲然的大鸟是自己的陪衬.在静寂山岩他停下来稍许平和情绪,便清晰地听见了自己体内滚热血流的嚯嚯喧响,一股力量由心底而生,眼前高山也矮了下去.
  莲凭女性直觉预感这一天会有特殊事件发生,她婉绝了几家办喜酒的山民热心热肠的邀请,独自守候在宁谧若寺的校舍里,如同那禅定的佛徒静待那掀动震撼心灵大钟的异常时刻.
  小学设在山村东头的院子里,它原是大地主何锦昌的祖业,曾是方园几十里最堂皇最神气的院子.民国二十年,何家子孙迷上了县城奢华靡靡的生活,纷纷在花间柳巷设公馆,它才彻底败落下耿,在土改运动中没收充公,一些山民不知是出于忌讳还是畏怯,不愿占有这分胜利成果,工作组和贫协会就决定在里面办一所小学,算是皆大欢喜的举动.当年为何家看守老房子的长工蔡毛娃,就顺其自然占据几间偏屋把婆娘儿子搬了进去,杨了学校唯一的邻居.
  院子虽然古老架式依旧存在,屋沿上的楠木大桩,堂屋高高门槛和厚厚大门,仍给人一种庄严沉重的感觉.尤其那些图案精巧古朴的窗户,还让人想象得出昔年的昌盛和浪漫,许多嵌在木纹和墙缝中悲欢离合的故事与会慢慢朝你走去.
  莲是住过深宅大院的地主小姐,从小就对那灰郁暗淡的气氛感到厌倦,常有鸟一样想飞到院外享受自由的心情.如今已没有那种囚困感,小学毕竟是传受知识的天地,在闭塞多年的山村还是最开放的场所呢.
  她喜欢院后椅背型的山坡,遍坡布满青苍翠碧的树木竹林,远望去尤如一个巨大温软的绿色摇篮正养育着一群活泼可爱的山村孩童,这个不太确切的比喻时常慰藉着莲那多愁善感的心房.
  挺拔粗壮的连片成群的大树,葱茏晶莹漫坡铺展的青草,有时也能给人无言却舒心的按抚.每遇心情不畅,莲就带一本书或者携一只采磨菇的竹篮到后山林竹间排遣,经过大自然清新气息的洗涤整个身心便会爽快许多.莲认为自己是属于乡村的女人,在城里多住几日便急切地想回来,从嘈杂镇到宁谧山村她更适应后者.
  老蔡带着女人儿子到岩上人家吃喜酒去了,莲棒一册翻旧的<红楼梦>倚在校门边,眼光却越过书面伸向那条曲折铺向山外的石板山道,有许多灿若黄星的野菊点缀在石条缝隙之间,似乎秋天山野肥艳得在四处流光溢彩一样.
  炜如意料中翩然出现,她没有又惊又喜地大叫,眼睫轻轻一闪面颊微微一红,忽地转身提着杭绸素色长裙小跑着向后山去了.那苗条轻盈的身影如一道清淡的风,飘飘地浸洇在浓稠欲滴的绿色里.
  "莲!---"炜在山垭口就把头虚幻倩影变成了真实人体,被思念热潮反复磨擦得敏感锋锐的眼睛早已把她拥入了敞开的心怀.他欢嚷一声就狂奔追赶,女人无意的暗示刺激他更加激情高涨,连上坡的路也不选择,不顾一切在荆棘野草丛间飞跃.
  当炜追到坡上一声空阔草坪中央,环视四围除了繁枝茂叶和花朵密布的刺丛之外,寂静得如同人迹绝灭的原始森林腹地,离奇美丽中放肆地流泻着大自然的阴郁和恐怖.
  "莲......"他想放声大叫却又但心惊了她,伫立在草坪中央屏心静气地倾听山野发出的每个细微声响,似乎他的爱人就裹藏在那些声息深处.
  一大众紫水晶蓬勃在绒绒绿草边缘,如一片紫色雾幔在小风中轻轻起伏,一支明亮光柱从林隙处照射进来,把一团团紫晶般的华彩泼洒在山林一角,所有树木花草都涂上了紫蓝光斑给人印象派油画名作的感觉.
  莲就坐在紫水晶花众后面,娇柔的喘息带起一阵轻风,吹落的细小花瓣散在她乌黑发间恰似一支紫花钗,愈加衬出她的羞涩和秀媚.
  一片脆薄明亮的阳光照在那双生着柔软绒毛洁白光滑的小腿上,灼热了炜的眼波牵动了滚烫心潮,面前一切全幻化成了蓬勃繁茂的紫色花朵.
  炜是一股在秋天成熟炎热而又爽快的风,带着男性富有阳刚之气的激情向莲覆盖过来.此刻的女人已成了一朵欲放的花一片焦渴在草,那心灵和肉体的动荡过程使她整个生命土壤时而干枯时而湿润,映衬得紫水星们也时而萎颓时而美艳.
  她仰卧在紫花绿草之间,如一团暴露在秋光下正在开放燃烧的野花,嫣红的脸蛋散射着女性柔韧却富有魔力的亮色,曲长浓睫掩盖着的必是两潭清纯秋水,一旦启开就会淹灭所爱的人迫使沉溺其间不愿挣扎.
  一对恋人的思绪目光都不再清晰,像受到原始森林冥冥中存在的山神无形的驱使,开始不顾一切在越过传统的山丘和荆棘,很快到达这块开花生草秋意盎盎的坡地,去完成人生寓言的第一章.
  当猛烈火热的山风吹裂莲的衣裙,把那原始生命的形态优美地裸呈于自然景色中的刹那,雄健刚强的一副席卷姿态的炜像受到温柔的袭击,双膝软软一折就跪在她身边,如瞻仰一尊圣洁神像一般满心满眼虔诚和热忱.
  首先嵌入他眸子深处的是丰腴微翘胸脯上那颗宝贵的红玉,它水润透明的光泽蕴含着女性的所有情彩.然后是纤细的腰扁平的腹和陡然起伏膨胀热情洋溢线条构成的大腿和臂部,那带人体香气的热潮冲得他头晕目眩.
  莲看不见炜的裸体,只凭直觉受到一个男子汉的强健和有力,那肩背腿部隆起的肌肉在微微颤动,迅速奔腾的血液的热浪在不停喧响.青春旗帜早已迎风飘动,那愉悦心魄的声音把草木们原始的热情也掀动了.
  没有预约没有挑逗,只有默许和单纯,两股相恋多年追求已久的风在生机勃勃的山野相遇,除了拥抱和交融没有别的选择.
  "来吧."紫水晶温柔地说.
  "来吧."青青小草们甜蜜地说.
  已化成风纠缠的男人和女人热烈地说:
  "来吧!---"
  在他们相互进入完全融合的同时,快乐的喘息和呻吟如泣如歌,受到传染的花们草们红的更红绿的更绿紫的更紫,那芬芬的原始的生命气息在整个苍翠树林弥散,在天地间书写秋天这个收获季节的辉煌和灿烂.
  男人急足热烈的强风和女人韧长温和的柔风,久久飘扬,高潮后终于慢慢趋于平静.秋草丰茂秋花绚丽的坡地渐渐被祥和温馨的氛围笼罩,从激情恣肆中安宁下来的内体变得酥软,如那些开到极致的野花在青草间静静地闪动最后的艳光.
  他们静躺了许久,几乎同时翻身坐起凝视着对方像要把他她完全摄入心魂里去.几颗晶亮的泪珠珍珠般地挂在莲的长长睫毛上,每颤落一颗炜的心就要抖动一下,全身泛起一种满足后的陶醉和伤感.
  "莲,我们...太好啦!比我想像的不知要...好多少呢..."
  "我...也想过...炜,可从没想过是在山林里.一切好突然,又像应该这么...发生一样."
  "好多情景,像梦到过的,可又那么真实生动,比梦里还...精彩.莲,我们追求纯洁高雅,也难免回到世俗,像山村里的男人女人一样需要满足世俗的欲望,你不失望吗?"
  "不,炜.我早思考过了,再清纯的女人也是世俗的女人,高雅外表下的邪俗更可鄙.我看那些无知无识的山民家庭,男人勤劳女人贤慧生儿育女知足常乐,他们都不失望何况我还有你这么个好男人呢."
   风儿吹来些凉意,炜把散落四处的衣裙拾回来给莲穿上.回想刚才真有点色胆包天,万一有放羊娃或者拾柴禾的山民撞见,一个野外纵情的桃色新闻就会遍山传开,然后流散至渴求欲望的县城,那些在下流龙门阵中泡大的庸俗男女便添油加醋,他们无法更改地成了人人关注的奸夫淫妇......这个闪念吓出炜一头冷汗,他飞快穿好衣裤,跳到离莲丈多远的地方,惶乱地朝四周张望,生怕发生什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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